抗命不遵,致使战机贻误,铁证如山!请师座明察!”
会场死一般寂静。王柏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死死盯着程廷云手中的命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副团长心思如此缜密,竟将这份命令贴身携带,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当众拿出!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你…程廷云…你…”王柏龄指着程廷云,手指颤抖,气急败坏。
程廷云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师座,卑职只是据实呈报。此战失利,预备队指挥官抗命,责无旁贷!至于是否另有隐情…”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卑职不敢妄加揣测。当务之急,是整顿军纪,追究首接责任人,并重新部署,再攻牛行!”
一场兴师问罪的会议,在程廷云出示的铁证面前,狼狈收场。王柏龄愤恨离席,预备队指挥官被当场扣押。但程廷云知道,他彻底得罪了这位心胸狭隘的顶头上司,也捅了保定系这个马蜂窝。
散会后,杜聿明私下找到程廷云,忧心忡忡:“慕白兄!你…何苦如此?王柏龄是校长心腹,更是保定系元老,树大根深!你当众给他难堪,他岂能善罢甘休?今后在师里,我们怕是要举步维艰了!”他深知官场倾轧的险恶。
程廷云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南昌城垣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森严。他缓缓道:“光亭兄,战场之上,袍泽性命相托。今日若任他颠倒黑白,将战败之责推给浴血奋战的弟兄,寒了将士之心,日后谁还肯效死力?对上,可据理力争;对下,须问心无愧。至于个人前程…顾不得了。”
牛行车站的失利并未阻止北伐军对南昌的围攻,战斗在南昌城下陷入惨烈的拉锯。深秋时节,赣北下起了冰冷的冻雨,泥泞的战场如同地狱。在一次激烈的攻城战斗中,一个惊天的消息传来:总司令在视察牛行车站附近前沿阵地时,遭遇孙传芳精锐骑兵的突袭,卫队损失惨重,本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动了整个第一师!校长若有不测,北伐大业必将遭受重创!王柏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严令各部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救援。
“慕白!”蒋先云第一时间找到程廷云,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峻,“校长遇险地点在牛行车站以北五里铺附近!那里地形复杂,沟壑纵横,敌骑活动猖獗。你战术灵活,应变最快,立刻带一支精兵,轻装简从,务必找到校长,安全带回!王耀武连交给你指挥!”
“明白!”程廷云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这不仅是军令,更是关乎全局的重任。他立刻点齐王耀武连中最精锐的一个排,亲自带领,冒着冰冷的冻雨和随时可能出现的敌军,向着五里铺方向急行军。
夜色如墨,道路泥泞不堪。程廷云凭借对地图的深刻记忆和敏锐的方向感,带领部队在黑暗中艰难穿行。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和战马的嘶鸣,更增添了紧张气氛。终于,在一条结冰的小河边,他们发现了激战的痕迹——倒毙的战马、阵亡的卫兵遗体,还有丢弃的文件箱。
“搜!仔细搜!注意隐蔽!”程廷云压低声音命令。士兵们散开,在冰冷的河滩和灌木丛中仔细搜寻。突然,王耀武在一个被炸塌的土坎下发现了蜷缩着的几个人影!其中一人,虽然满身泥泞,军装破损,但那挺首的腰板和熟悉的面容,正是蒋介石!他身边只剩下两名负伤的卫士。
“校长!是校长!”王耀武激动地低呼。
程廷云立刻带人冲过去:“校长!卑职程廷云,奉蒋团长之命前来接应!”
蒋介石抬起头,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他看清是程廷云,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丝,点了点头:“好…好!慕白,来得及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和呼喝声!追兵到了!一支数十人的孙传芳骑兵队,显然也发现了踪迹,正沿着河滩快速追来!
“保护校长!”程廷云当机立断,“王耀武!带一排保护校长沿河床向下游隐蔽转移!其他人跟我来!设置阻击阵地!”他迅速观察地形,指着河滩上一处乱石嶙峋、两侧有浅沟的狭窄地段,“快!抢占那里!布置倒品字形伏击阵!机枪居中,步枪分列两翼浅沟,手榴弹准备!”
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雪亮的马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程廷云伏在一块巨石后,冷静地计算着距离。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打!”他一声令下!
“哒哒哒——!”居中布置的唯一一挺轻机枪率先开火,炽热的火舌瞬间扫倒冲在最前面的几匹战马!与此同时,埋伏在两侧浅沟里的步枪兵也猛烈开火!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让骑兵队顿时人仰马翻,陷入混乱!冲势为之一滞!
“手榴弹!”程廷云大吼。十几枚手榴弹冒着青烟飞入敌群!
“轰轰轰!”爆炸的火光和硝烟将狭窄的河滩笼罩!战马受惊嘶鸣,骑兵纷纷落马!
“冲啊!杀!”程廷云抓住战机,拔出佩刀,率先跃出掩体,率领士兵发起反冲锋!王耀武留下的士兵也勇猛地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