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绛河体会到陆其所说的“会不好”,是在开学一个多月后的体育课。
学了好几周的早操,练了队列,就在天□□玩的孩子们觉得体育课无趣的时候,体育老师提出在学早操之前先做个游戏,小学生们爆发出了欢呼,就连做热身运动都活泼了许多。
体育老师所说的游戏需要两两配合,也许是为了减少男女生之间不必要的身体接触,他本想让男女生分开组队,结果粗略地瞥了眼人数,发现这个班刚好男女生各自落单一个人,便没有强调必须男女生分开,让大家自由组合。
果不其然,落单的只有苏绛河和陆其,其他都是同性的两两组合。
在幼儿园从来没有落单过的苏绛河感到新奇,她耸了耸肩膀站到陆其身边,那几位大脑平滑到完全记不得班主任开学时候嘱咐的男生再次起哄,几个女生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苏绛河背着手站在陆其身边,一脸淡定,反倒是刚毕业没多久的体育老师替他们尴尬了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清了好几下嗓子,“不要起哄!不然这样,你们有没有一组愿意各自接纳他们的?三个人可以轮流两两练习。”
各自组好队的女生倒是有两组愿意让苏绛河加入,男生那里却没一组乐意,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轻蔑的脏话,老师还没来得及揪出那个骂人的同学,却见苏绛河大步向前,从第二排揪出一个个子还没她高的男同学,她拽着他的衣领,大声说道:“跟陆其道歉!”
被揪住衣领的男生挣扎起来,男生堆里有人喝倒彩,有人哄笑,还有两只手伸出来扒拉苏绛河。
体育老师先把男生驱散,立马掉头拉开即将扭打到一起的两个小学生,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骂脏话的男生被紧紧抓住衣领,脸都憋红了;而苏绛河白皙的脸上也出现了好几道长短不一的红印子。
年轻的老师想着“完蛋了”,却还要硬着头皮教育两个孩子:“你怎么能骂脏话呢?虽说是为同学打抱不平,但是诉诸暴力是不对的!”
“他们不是同学,是男女朋友!”
苏绛河锋利的眼刀甩过去,她往前踏了半步,那个起哄的男生禁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体育老师连忙拉住苏绛河,“起什么哄!年纪小小的,啥也不懂就瞎起哄!你这个女生怎么这么好斗呢?”
话音未落,那个骂脏话的男生竟然“哇”地大声哭起来。
苏绛河冷哼一声,不屑道:“打不过就哭,懦夫!”
体育老师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经历过这样的修罗场,他强忍住爆粗的冲动,手忙脚乱地安抚大哭的小学生。
本该出于事件旋涡中心的陆其,半点参与感都没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苏绛河雪白脸蛋上的红印子,心头涌起浓浓的愧疚,他想要挪过去拉住她的衣角,却发现自己被胆怯钉在原地,根本挪不动步子。
她的那声“懦夫”同样重重砸在他的心头,陆其低下脑袋,他的眼眶忽然变得很热,足前的塑胶地面也变得模糊。
费了好一番功夫,体育老师总算平息了这场风波,最后还是按照最开始的配对开始小游戏,游戏的规则是两个人背对背、手挽手,侧步向前跑到十米开外的边线再折返回来。
苏绛河同陆其背向挽手时,与他们同排的男生还没来得及起哄,就被冷着脸的体育老师揪小鸡似地揪出队伍,“我说了别瞎起哄,给我在旁边蛙跳!跳到那里再回来!”
两个男生总算被身材高大的体育老师震慑住,撅起嘴委委屈屈地背着手蹲下,不情不愿地往前跳。
“谁要是再在我课上挑头扰乱秩序,就给我去蛙跳!”老师扫视过这群难搞的小学生,见到他们跟倒伏的麦子一样顺从,他总算松了口气。
陆其总觉得体育老师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在两人侧步前进的时候,他轻声说道:“我早就说了,不要跟我呆在一起……”
苏绛河差点被他这句话气出好歹,她紧紧抿着嘴唇,忽然加快了迈步子的节奏,陆其被她带着差点踉跄着摔倒,他意识到自己惹她生气了。
比同组的选手更快地越过终点后,苏绛河猛地抽出手臂,陆其被她猛地甩开,她压低声音,就像小猫发出愤怒的低吼:“我帮你就是为了听到这种话的吗?”
不等陆其回答,苏绛河丢下陆其绕过下一组侧步跑的范围,大步走回起点,陆其撇下嘴角,看着她大步离开的身影,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他低下头沿着她的路线慢吞吞地绕回去。
直到放学,苏绛河都没再跟陆其说过一句话,纸条也没有,陆其几次三番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哀怜目光看向她,都没有得到回应,几度产生了鼻酸的感觉。
本以为苏绛河大概从此之后不会再搭理自己,陆其回到家后在语文课本最后一页角落郑重地写下“对不起,苏”,写到一半发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会写,失落与心急交错之下,豆大的眼泪落在了苏字上,他急切地想要抹去泪痕,误用橡皮擦,却把纸皮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