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调查流民之事,同大理寺卿一明一暗。
明面上,流民入京,帝王必定要查明真相。
但是河西府显然已经上下勾结,沆瀣一气,此事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加上其互相遮掩隐瞒,想查些什么必然艰难。
所以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便是连刑部右侍郎本人,都不知道会有大理寺卿同去河西调查一事。
至于暗地里,大理寺卿入宫当日便轻车上路,甚早于刑部右侍郎。
皇帝钦点羽林军左中郎将随行,另点三十羽林军,暗中行事,随身护卫大理寺卿,又赐其龙纹令牌,堪比尚方宝剑,令其便宜行事。
此事乃朝堂决策,除了帝王之外无一知晓全部布局,而对于此时仍然在皇子府中的惊羽,更是遥不可及。
惊恒的疫症来势汹汹,十分凶险,终日没几个时辰能是清醒的。
疫症传人,皇子府中未曾接触惊恒的人早就都被清散,便是曾经贴身护卫惊恒的严屹也被隔绝在外,只留一二小厮,每日饮了汤药,覆着面巾照顾惊恒。
惊羽由于在惊恒开始发热一整日后都同他密切接触着,那之后便就直接住在了惊恒在皇子府的院子,就在惊恒房间隔壁,方便太医随时照顾。
事情发展至今,是惊羽从来没有设想过的。
所有事情似乎根本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这让从小就习惯予取予求的惊羽颇为不安。
她再成熟懂事也到底也才不过十岁孩童。
如今身边无任何亲近之人,唯一熟悉的亲人惊恒还生着重病,连自小不离她身边的陵云也不在,每日心中都十分慌乱。
但是目前为止她好歹还是健康的,而惊恒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被派来皇子府医治惊恒的有两个太医,一个姓陈一个姓姜,自从进了皇子府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床上躺着的是尊贵的皇子,性命危在旦夕,两位太医的身家性命也尽系于他身,不敢不尽心尽力。
更何况,如今在他们两个看顾之下的不仅有二皇子,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简在帝心的大公主。
事发那日过后,惊羽就不被允许再去见惊恒了。
惊恒患疫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是惊羽到底有没有被传染上暂且还是个未知数,太医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但是惊羽不愿。
她骨子里向来又执拗又强势,如今她四下举目无亲,就连惊风都被隔离在外不许前来探望,迫切的需要同亲近的人在一起来缓解心理的慌张。
而尽管她往日同惊恒并没有那么亲近,但是也只是限于与惊风同惊魄对比的时候,惊恒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兄长,她怎么可能不亲近他。
更何况惊恒如今重病在身,惊羽觉得是因为自己当日非要拉着他去普济寺的原因才让他碰上了那群流民然后感染了疫症,心里更加愧疚。
惊恒可能是五日前就感染了疫症这件事情似乎涉及到了一些阴谋,久在宫廷之中的太医诊断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大概有数,只将此事告知了皇帝,所以到此时惊羽都还以为惊恒是在同那些流民交流的时候不小心感染的疫症。
所以不管怎么说,惊羽还是每日都亲去探望惊恒。
太医们苦劝无果,想亲自动手阻止惊羽,常年习武精力旺盛的惊羽又哪里是两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医能够拦得住的。
而此时惊恒的院子里也只留了两个伺候的小厮,以防传疫,便是能分出手来阻拦惊羽也不是她的对手。
太医们无计可施,只好每□□着惊羽喝下预防汤药,好歹能阻拦一下被感染的概率。
惊恒越病越重,每日高热不退,但是唇色极其苍白。
人也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最严重的时候连汤药都喝不下去。
惊羽除了每日休息吃饭的时间其余时候都在惊恒这里陪他,小小年纪,也学着小厮的模样来照顾惊恒。
她长到十岁上,哪里做过照顾人的事情,从来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刚开始给惊恒喂药,三勺撒两勺的,那时候惊恒还有清醒的时候,哪怕有心体谅她照顾人的心情,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果断的接过了药碗一口喝完。
完事儿之后还不忘拍拍惊羽的手安慰:“莫难过,我很快就好了。”
惊羽是真的很难过,她难过到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总感觉眼泪一直在眼眶里面转,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明明她从五岁之后就很少哭了。
她年纪小,哪怕身份再尊贵也不顶事儿,不管太医们救治是个如何的进展都不会直接告诉她,都是写了信让人直接送到宫里去给皇帝的。
而哪怕惊羽每日再三询问惊恒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太医们也永远只有那么两句话,不是尽力就是看情况,根本没有准话。
她每日惶惶不安,为了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她就只坐在惊恒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