炯炯,欣然点头。
一旁尤千木掩唇轻咳,“既是小侯爷有令,尤某便自行回避了。”
“叔父这是做什么,乔屹那小子怎么也是您自幼看着长大的,谈哪门子的避讳。”说罢,便要拆信。
尤千木是桓父结义兄弟,因而桓央尊其一声叔父,他同父亲出生入死几十年,功劳伟岸,战功赫赫。此次与禺知一战,若非叔父坐阵,这一仗未必会如此顺利。
“将军不可!小侯爷千叮万嘱只能您一人查看。”方行舟出声阻拦。
桓央愣了下,手上动作顿住,面色渐渐凝重, “究竟何事?”
尤千木摆摆手,现仍在军中,便该守这军纪,他可做不来那般为老不尊的蠢事,道:“如今军中乃小侯爷挂帅,主将有令,尤某莫敢不从。”言毕,昂了昂下巴,示意凌霜随他一道离开,桓央伤得蹊跷,他还有话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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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烛火跃然。
方行舟端一盆热水进帐,瞧着桌案边舒展信件的桓央,眼池深处犹水滴入海,泛起圈圈涟漪。
桓央侧身倚着桌案,橘色光芒将她颇为英气的眉眼都衬得温和了几分,乍看之下犹似故人归。
桓央姑娘的样貌与已故的桓峪将军很是相像,只是女肖父,儿肖母,一个随了父亲多些,一个随了母亲多些。桓峪郎君不仅眉眼,性子也多随了桓夫人,是个顶顶仁善的谦谦君子。
桓央展信,视线移动一目十行看罢,面上已是怒意蓬勃,却仍难以置信,又一字一句重头读罢。
“荒唐!”她拍案而起,直将手中令状捏皱了拂落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焦灼地踱着步,“宁翊莫不是疯了!”
方行舟顿在毡门,冷不丁听到当今圣上名讳,身子一抖,盆中水也撒了几滴出来,却无暇顾及,忙不迭伏身跪了下去,“将军慎言!慎言!”心中暗叹,央姑娘同老将军也是如出一辙的脾性。
“三千仆奴!金银无数!珠宝无数!宝马却才区区百匹!”桓央近乎切齿,“休战期年不议,边境修葺不论,王子赴周为质不提,尊大周为圣,年年朝贡更是没有半点墨迹!”
“我兄长拼死护住的傩阳城,居然只换得这些破石头!”
“我阿兄的命,我桓家军三百将士的命,竟只配拿这些去偿!”
桓央重重拍案,心中愤懑却不得疏解。她这才明白,为何乔屹坚持支开尤千木。叔父军户出身,又自桓家军起家,沙场征战多年才挣下如今这番功勋。若教叔父知道,宁翊枉顾将士性命妄想这般轻易便答应禺知求和,依他的火爆气性,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可乔屹以为独独告诉她,她便会甘休吗!
方行舟微微抬起头,见桓央面上悲愤交加,轻缓出声:“将军,小侯爷嘱我转达,‘事无定论,毋须动怒’。此行同我一道自傩阳出城的另有一队人马,加急奏报,十日可呈见陛下,十日可递返傩阳。小侯爷同您商议,便是想您在此地多停留几日。待尘埃落定,再行还兵事宜。”
桓央眉目凛然,沉心静思,“他这是想……”
方行舟缓缓起身,郑而重之点头,“鸡岭关处,尚戍守三万人马。您与尤统领虽一路还兵,却也未出辽东府,麾下一万人马应当也是有数的。小侯爷道,若陛下不允,侯爷便领兵再伐,直至踏平禺知王城,自不会教桓峪将军平白遭了辱没。小侯爷还说…”
“……说了什么?”
方行舟眉眼微抬,见桓央心绪已平复大半,心弦稍松,“不杀降兵,乃桓家祖训,却并非乔家规矩。届时,一应权责悉数皆由侯爷担着。”
桓央扶着桌案,缓缓收紧掌心,半晌,才低低嗤笑一声,“说得这般好听。他与陛下是表亲兄弟,无论如何陛下也会留他一命。”她顿了顿,收敛了笑意,“乔屹欲如何求请?”
方行舟踟蹰着微微躬了躬身,“将军先请息怒。小侯爷言……天子诏令实则不无道理。”
他稍一抬眼,见桓央听罢,眉间已然聚起,忙道:“而今府库空虚,却又耗费大量赀财用于军需。战事一起便是三四年之久,所耗钱粮无数,久战必然伤民。现下战事稍平,却又听闻今秋江东两县决了口,淹了大半,如今流民四蹿,如何安置也成了难题。天子掌理一国朝政,各地用需皆须平衡,这番诏书,许只是一时心急,失了审度。”
“小侯爷揣摩圣意,猜想,陛下本意是不愿让禺知为臣的。依我朝祖制,若禺知为臣,大周则须行册封之仪,非旦如此,更要嘉赏禺知众多。这样一来,虽清誉加身,却有损于百姓。”
桓央背着身,掌心紧握着扶手,指节紧得发白。良久,才缓缓松了开,她自嘲似地摸了摸受伤的额角,叹息似道:“钱粮…百姓……他同你讲得这般细致,竟只为消我心中怒气。如此,倒是我不如他了。”她目光看向方行舟,“乔屹意欲何为,你直截了当说来。”
方行舟拱了拱手,“小侯爷求的,是禺知西南的一片草原。”
桓央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