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不露怯,依然一杯杯的往肚里灌,连喝了十来杯,想必就是水也灌满了,她那肚子倒像个无底洞,依然来者不拒,只是脸色微红了些,这样反倒更显妩媚;一桌男人被这女的唬的不敢吭声,直言果然是省城来的女人…
几个斗酒的露了怯,众人才把目光转向老头,老头笑眯眯的也不说话,只有人问了,他才小声耳语几句,听的人脸一阵红一阵白,倒像是女人喝的酒进了他们的肚里;还有个人问完了,脸上哗哗淌汗,吓的连路都走不稳了…
趁着空隙我也凑了上去,我只说最近有件烦心事,老头不等我说完,开口便说:世间的烦心事,要么是钱,要么是人,你钱上不缺,人上却不得意。
这样一说,我也唬住了,只问他可记得四十年前城北四十里,李家官庄的李祖贤,这样一问老头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我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眯着眼说:四十年前我就说过,你们家财旺人不旺,人旺必遭殃…
我还想再问,他却不再答话,只说饭后再谈。
饭后我找到他,无非还是说祖坟上的问题,先要把历代祖宗的坟墓都迁了,再把村后的引水渠填平,这还不算完,全家人还要改了姓,我那儿子要娶个头生伤过孩子的寡妇,总之都是些他张口就来,而我难以完成的事项…
此后的几年里,刘瞎子和那个女人游荡在省城、市区和县城,有人说他是骗子,有人称他为神仙,我也一遍一遍的去找他,钱花了不少,依然没有什么用处…
我也并非真信他,人之所以迷信,只是面对无力的世界,给自己一个希望罢了…
有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孙子骑在肩头,再看看自家院子里冷冷清清,更觉得生活没有滋味。
那些年,在北方农村的乡间,总能遇到三三两两的老头,弓着腰,头戴蓝色檐帽,身穿蓝布裤褂,腰间系着一个个布袋。
这布袋上窄下宽,下端用木头围成圆形,形似一个木桶,外面敷上软布,用绳子收口,拴在腰间像吊着的葫芦,走两步,布袋又像羊蛋一样甩来甩去,而布袋里装的不是别的,却是一种活物—“鹌鹑”,鹌鹑在布包里顶来顶去,顶出一个个鼓包,老头回手摸摸布袋,知道鹌鹑急了或是饿了,掏出来,把在手指间,鹌鹑被夹住,只露出一个头,缩着脖子,翻着眼皮,来回的蹬腿,老头则用另一只手掏出小米,含在嘴里,让鹌鹑去啄,这就是乡间老人特有的活动“把鹌鹑”。
除了把鹌鹑,捉鹌鹑更让人上瘾,秋末冬初,天气已然变冷,田地里一片肃杀,鸟雀也缩在窝里。
白天是不能逮的,须到上霜的天气,子时一过,就着郎月,摸黑披上夹袄,三三两两的人拿上粘网,找上一块空地,先在空地撒上麦籽,中间放上一只母鸟,母鸟受惊后,发出“啾啾啾…”的叫声,声音划破夜空,引得公鸟前来寻欢,这时在四周接上粘网,只留一人看守,静待鸟来,余下七七八八的人去远处驱赶。
收完的玉米地鹌鹑最多,把玉米秸砍了,一堆堆晾晒在地里,秫秸中间透气、保暖,还有遗落的玉米籽,鹌鹑最爱在里面做窝,捉鸟的人拿着齐身高的木棍,挨个敲击柴垛,熟睡的鹌鹑受了惊,四下逃窜,直至落入人类的圈套。
晚上睡不着,闷的发慌,我也跟着他们一起逮鹌鹑。
深秋的夜已寒凉,地上结了白霜,我们伙着去地里赶鹌鹑,除了玉米地,棉花地也是鹌鹑爱藏的去处。
我钻进棉田,刚进地头,便看见地上放着一只口袋,口袋半敞着,里面已经装了半袋棉花,我正纳闷,谁在夜里干活,抬头却看见一个女人…
这女人影影影绰绰的在棉田里游荡,脸面却像铺了黑漆分辨不清。
这块地我是知道的,当年韩老六抓了这块一亩六分的水浇地,分家的时候私自做主给了二儿子,大儿子不忿,为此两兄弟还打了一架,韩家老二光棍一条,家里连个母老鼠也没有,更别提女人了。
哪个村都有这样的人,不想着本本分分的卖力气挣钱,只想着四处去偷去骗…
想到这,我生出一个刁钻的主意,乡间的地头多堆有或大或小的石头,我搬了几块趁手的,掂了掂少数也有四、五十斤,趁着天黑全塞进了口袋,又在石头上重新铺上棉花,任谁也看不出来;完事顺势斜偎在结满了白霜阴沟里,静静的等着…
这女人倒是能干,一趟一趟的在棉田里穿梭,直到把一口袋都装满了,才起身要走;她扎紧袋口,蹲下身正要把口袋甩在背上,却发现这口袋像男人的脊背,无论如何也背不过来,正在纳闷…
我騰的从阴沟里站起来,厉声说:那么沉难为你了?要不,我帮你背回去…
我这一站,吓的她“嗷”的一声,坐倒在地上,她也不曾想到,黑天半夜阴沟里还能冒出个人来…
我爬上去,这才看清是鲍二的媳妇,这女人也认出了我,尴尬的连声喊着:叔、叔…
我拉下脸来,伸手抓住她的衣领…
她吓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