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每家每户亮着暖黄色的灯,夜幕下,恍若点点星光。
景象在雨幕中影影绰绰,恍惚有妇人在厨房忙碌,有全家在客厅欢笑,有文青伏在案上摘抄诗句。
千家万户,汇聚成平凡而绚烂的人间。
他和许宿,也该属于这万家灯火的某一盏。
然而他们相同,又不同。
相同于同样处于黑暗之中,不同于,许宿在明面上,他在暗地里。
光鲜亮丽的家世背景后,是父母位的空缺,被疾病限制的自由,压在肩上的厚望。
他拼命逃离,即使被贴上“叛逆”的标签,也要奔向他所需要的光明。
那么许宿你呢?
你什么时候才能发觉,你也是渴望光明的。
“找到了吧。”
陆司望总能轻松看穿许宿在做什么,简简单单的一问,即把神游天际的她唤回来。
许宿老实地摇头,余光瞟到陆司望,他好像又长高了,手脚更长,两只手搭在窗台上,袖子随之而起,灯光映照下,手腕关节清晰利落,皮肤白如月辉。
她飞快别开眼。
陆司望视若不见,哑然失笑,“怎么可能找得到,云一直在飘啊。”
许宿迷惑地重复:“飘……”
陆司望抓住她的手,伸到半空中,有微芒穿进指缝。
许宿一时忘了反应,某一刹那,看不见的希望在其间流动。
他说:“但是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了你眼里。”
这句话,抽象又充满诗意,乍一听,不像是会从混不吝的少年嘴里说出来的,可若细细思量,会发现和他这个人一样,含带一股不死的理想主义气势。
落在她眼里……许宿缓慢理解,继而联想,那么月光,也会落在他眼里。
真好。
她难以抑制地欢喜。
能和他待在同一束月光下。
即便以后分离了,再也见不到了,在晚上,他们依旧被同一轮月亮照耀着。
许宿多容易满足,想到这,先前所有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还需要什么意义呢?
他本身,对于她就是一种意义。
……
雨停了,陆司望走了。
像一阵穿堂风,匆匆而来,悄然而去。
似乎留下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留下。
许宿没有回房间,她坐到沙发上——陆司望刚才坐过的位置旁边,隔着时空,和他相邻而坐。
窗外,残留的雨滴自屋檐滴落,规律地敲击窗沿,一声又一声。
许宿静静地听,静静地回味这在她生命中,意义非凡的一天。
即便家里空无一人,她依然害羞,害羞得只敢回忆一个个片段。
连起来,怕会忘乎其形,别人随手赠予的一缕春风,让她想用整个春天来还。
咣当当,防盗门打开的声音打破这片宁静。
许宿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惊惧得问不出“谁?”只快快走去门口。
才走一半,客厅的灯啪地被人打开,屋里登时亮如白昼。
许宿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揉揉眼睛,再去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神采,“若棠……!”
许宿不曾想到闹别扭以后没联系过的好友,突然来家里是不是表示要和好,她只是因与许久未见的好友重聚而开心。
汤若棠没应,兀自脱鞋,换鞋。
或许源自第六感,又或许气氛当真有异样,许宿隐约不安,懵懵地站着,只得安抚自己想多了。
两厢沉默。
鞋换好,汤若棠没去沙发上坐,面向许宿而立,神色冷淡。
“刚才家里来人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干坏事被抓包般,许宿如遭雷击,脊背一僵,钳口挢舌。
同学,或是熟人来家作客再寻常不过,但在旁人角度,她是个孤独症及失忆症患者,这让平常的事变得怪异。
而且事关陆司望,她无故心虚。
“是个男的?”汤若棠挑起一边眉毛,继续问。
许宿垂着头,没看到汤若棠的表情,却莫名地从话中听出一丝讥讽。
不是的,一定是她听错了。
许宿试着把事实说得令人容易接受,“有人,进来……避雨。”
“骗谁呢?”
汤若棠的音量陡然升高,就响在许宿跟前,许宿本能地抬手捂住双耳,却被汤若棠用力扯掉,“你的病我还不知道吗,什么都忘了,怕这怕那,能随便让人进来?”
因情绪的激动,汤若棠双目赤红,“你不去小卖部,是不是因为他?你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为什么——”
她语速飞快,连珠炮似地,思及哪里,丧失了理智,讥诮地问:“你喜欢他?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