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录音里提到的那个人?你什么都记得,但不在乎了是不是?居然还能喜欢上别人!”
许宿思绪混乱,理不清汤若棠的话,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录音被汤若棠听去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病是否真的是装的,是否真的全都记得,她妄图回忆过去,可一遍遍,皆是空白。
许宿身体抖如筛糠,紧盯着自己的脚尖,颤声说:“我,我没有……”
同时,汤若棠冲进许宿卧室,拿起书桌上的录音笔,举高后往地上狠狠一摔——
那录音笔是医生给的,她知道,但是许宿的病不用再好了!
她也知道她疯了,早在两年前的那一天,她做出自私的选择起,她就疯了!
两年来,她所做之事无一不是替自己赎罪,但她心里也会不平衡啊!
凭什么,凭什么许宿因为失忆,就可以遗忘该属于她的一切痛苦。甚至,开始认识和喜欢别的人!
云散雨歇,月亮露出头,月光洒在瓷砖上,何其冷清。
许宿忽然想起陆司望和她说的——想做什么就去做。
她努力按住惊慌的心,慢半拍跟去卧室,认真道:“你,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情的。虽然……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但你告诉我,我会努力——”话音仍旧颤抖。
“告诉你?”汤若棠似觉荒唐,转过身面向许宿,冷笑一声打断她,嗓音又尖又利,“让你再晕个几个月,病好几年,耽误所有事情吗?”
她盯着许宿煞白的脸和剧缩的瞳孔,心中后悔与羞愤激烈交战,最终后者占据上风,促使她凄厉大吼:“你到底对得起谁啊?!”
残存的一丝丝理智艰难拉住扭曲的心理,叫汤若棠没有把最后的真相宣之于口。
毕竟那也是她心口上的一道疤。
不管不顾地宣泄一通,汤若棠陷入了强烈情绪消退后的空虚,记忆如走马灯在她眼前晃过。
汤若棠的家乡在滨城边上的一个小镇,父母原是农民,后到镇上卖小吃为生,家境拮据却也相处和睦。
自小,她都接穿表姐们穿小了的衣服,乃至表哥的男款,大人们不会在乎款式,只在乎能不能够蔽体。
穷日子过惯了,汤若棠以为这种生活方式理所当然,直到某年过年家庭聚会,表姐惊奇地对她说:“呀!你怎么穿着我扔了的衣服!还有这裤子……是哥哥的吧?你是女孩,为什么穿男孩的裤子呢?”
当时她们年纪都小,表姐也是童言无忌,但也许她多多少少有点早熟,这无心之言在她的心底,埋下了自卑的种子。
父母因为自身学历低,及其看重汤若棠的学业,于是靠着那小本生意一点一点攒钱,终于在她小学六年级那年,把她转到了教育资源更好的滨城五小。
家里每分钱都用在刀刃上,即使到了省城,她依旧得穿样式老土的衣裳上学。
虽然在学校同学们都穿着校服,可仍看得出城里孩子精致的打扮,譬如各式各样的头花蝴蝶结,款式新颖的毛衣衬衫,明光锃亮的小皮鞋……
已然同窗数年,同学们早有各个的小圈子,根本不会带她这个脏兮兮的土包子玩儿。
在这座大大的城市,大大的校园,她的自卑被无限放大。
最难捱的是自由活动时间,其他同学都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动画片,或在操场跳房子、跳跳绳。
只有她,孤零零地坐在树荫下,假装自己很酷,不爱搭理人。
但人们天然排斥异类,包括她这个来自穷乡僻壤的乡巴佬,哪怕她始终尽力降低存在感,依然碍了某些人的眼。
一次趁她专心写作业没注意,班里的刺头男生从上至下,给她兜头淋了瓶矿泉水。
她是个火爆脾气,只不过一直以来因为自卑在隐忍,这样一闹,她直接气得学着以前村里老太太骂人的话,将那刺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换来的是殴打与嘲讽。
碍于她是女生,刺头没敢打得太过分,她反应也快,躲过去不少。
没成想,额头被凳子腿儿磕出了血,虽然不严重,但鲜红的热流淌过皮肤,汤若棠不免吓出冷汗。
周围的同学冷眼旁观,她愤愤不平地剜他们一眼,遂跑出教室。
学校比她曾上过的镇小学大了太多,她根本找不到医务室在哪儿,无头苍蝇似地来回跑。
血止不住地流,正当她无奈地打算去找班主任时,迎面碰上一个比她矮半头的、看上去跟豆芽菜似的小女孩,脆生生地问她,要不要陪她去医务室。
那个小女孩就是许宿。
儿时的友谊建立起来很迅速,何况汤若棠转学至今一个朋友都没交到,经这一回,她们顺理成章地成了好朋友。
许宿比她低两级,一个星期只有一天她们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才能聚一块儿聊聊天。
有了许宿,她为在学校里不用再尴尬地独来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