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了床,有个东西咯到了脚,我捡了起来,是颗螺丝,我蹲下身仔细在地上翻找,又在床底摸到了一块黑色哑光碎片,这种材质不由得让我想到了傅鸣的相机。他可能拍了照或者录像了?
我若有所思,可以找个时机去他书房翻翻看。
我到了母亲的房前,敲了敲门,无人响应,房间里没人,只能先下楼。
傅鸣就坐在前院,他摆弄着一条鲈鱼,剐了鱼鳞,掏出了鲜红的鱼鳃。鱼还没死透,粘黏着鳞片和鱼皮的尾巴高高地翘起又重重落下,在他的脸上溅了一滴滴浑圆的血。他见到了我,向我打了声招呼,如果不看他兴奋的眼睛,那么他的笑容还算温吞知礼。
我回他一个笑容,心想,鱼儿还没吃到嘴里呢,是不是高兴地太早了,我的好舅舅。
在学校我表现地非常正常,就像被傅鸣性侵的人不是我一样。他动手了,我也知道他动手了,反而心里有种诡异的安定感。谁是那条鱼还说不准呢。
明天有校领导要来视察学校,所以今天晚自习就不上了,改成全校大扫除了,干完自己的活就可以回家了。
今天是星期四,钟乘怡来上学了,脸上是恹恹的病色,瘦了好多,前两天杜琼玉中午都偷溜回去给她炖鸡汤,也没补回来,真可怜见。
钟乘怡和杜琼玉被分到去实验楼前面的花坪拔杂草,我看钟乘怡腰上的伤还没好透,弯腰肯定会痛,就和钟乘怡换了任务,让她去擦窗户。她没有拒绝,向我道了谢,到讲台的抽屉里去拿抹布,身体单薄地像一张纸。杜琼玉放不下她,也心照不宣地和沈君换了任务。
实验楼的花坪种了许多月季,我认不出来都是什么品种,它们在灯下显出新鲜的绿色,很亮。我拿着铁锹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野草,撇见沈君卷曲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动,显出很恬静的侧脸。
这个人心中会有恨吗?我心中又有恨吗?
我轻轻拂过他柔软的发丝,对上他澄澈的眼睛,问他“沈君,你恨傅殊伶吗?”
他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打着手势说,“傅殊伶的妈妈是个好人,我不想恨他。”“萧妈妈帮了我们很多,我很感激她。”
“那你恨傅牧游吗?”我继续问道。
傅牧游是我们学校的校长,也是沈君,血缘上的父亲。
听到傅牧游的名字,沈君眼里立马浮出浓厚的恨意,点了点头。
我们谅君他不是一个玉做的人,他是血肉骨骼做的,灵魂里流淌着爱和恨,浓烈的情感散发出纠葛的香气。
我们都有恨的人,都有爱的人。我的小兔子,不要选择原谅,和我紧紧相依吧,在这个贱烂的世界里,为了爱的人,一起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