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到楼下就行”,简臻理了下简参的刘海,“平时头发自己打理好,不要总是翘。”
简参把鬓边的碎发顺到耳后,“我知道”,他伸手想接过妈妈的包,“我们走吧。”
“不用,你去了我还要操心你自己回来”,简臻把包挎在肘间,“我现在身上又没拎什么,过去一身轻松。”
下楼才发现,搬行李时觉得很高的六层,只有这么短的距离。
开学前的宿舍楼几乎无人入住,补课住校的高三生还没到下学时间,简臻的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在空荡的楼梯井里敲出哒哒的响声。
简参坚持至少送到地铁站。
后半程没人讲话,七月份的夏日烫得紧贴地面的空气都扭曲,简参走在妈妈身后,见蓝色衬衣的领口又微微渗出汗意,他走近两步,在简臻耳边轻轻扇风。
简臻瞥到他的动作,不由笑出声,“前面就是地铁口了,里面有空调”,她一只手倚着简参的肩膀,“不热。”
“回去吧,我就进去了”,地铁口近在眼前,简臻停下脚步,“好好努力,别忘了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咱们没有回头路能走”,简参从小贴身戴着的玉牌因为刚才爬上爬下翻到了领口外,简臻想帮他放回去,搓了搓指尖还是作罢,“回去洗了手,把玉搁进去。”
简参伸手要碰坠子,被简臻挥开抓在手里,他低头看着妈妈的衣角,不知该怎么告别。
“每周记得至少通一次电话,别让妈妈和外婆担心”,简臻拍了拍他的胸口,青春期的小孩长个子仿佛就在一瞬间,本想落在头顶的手现在只够放在肩上,“走了啊。”
***
一个转身间日落就让天空变了颜色,从天边晕来温柔一片。简参在便利店买了面包,没等上楼就吃完,漫着橙红的宿舍楼里似乎做什么都无人在意,他几步跑上楼梯,在狭窄的通道里蹦蹦跳跳。
推开门的一瞬间,刚刚整理东西时扬起的灰尘好像还没落回地上,屋里没开灯,他站在门口,目之所及只有窗边一道空落落的霞光,他拿起未竟的活计,不多时又放下,一个人在桌前看光影消褪。
天光四合,房间还七横八竖着清扫工具,简参把书本放好,给任衍盛和自己装上蚊帐,拎着拖把往返于宿舍和公共卫浴房之间,滴滴答答一路水渍,在白炽灯下映出一个个晶亮的圆环。
任衍盛进门已经快九点,他带着屋外黏湿的热气一起扑来,递了个盒子给简参。
“南瓜丸子”,任衍盛换了拖鞋,“你不是爱吃这个”,他掀开塑料盒盖,自己先尝了一个,“有点凉了,但还行。”
“你还没洗手呢”,简参瞪了他一眼,自己捏出一个,“挺好吃,叔叔阿姨回去了吗?”
“没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任衍盛点着手机不看他,故意等着简参来问。
“什么”,简参嘴里裹着南瓜,说话像团着舌尖,“又卖关子。”
“明天”,任衍盛抬头瞅了瞅简参,“明天你没安排吧。”
“我能有什么安排?”
“明天他们带咱们去上海欢乐谷。”任衍盛说完就一副等着被夸的表情,脚上翘着另外一把椅子的横梁,随着他的身体摆来摆去。
“啊?真的吗”,简参见任衍盛点点头,不自觉也跟着任衍盛摆起来,嚼嚼咽了嘴里的丸子,笑着用脚尖踢了踢任衍盛的椅子,“谢谢叔叔阿姨!”
“你应该谢我”,任衍盛又从盒子里拿了一个,“是我软磨硬泡来的,他们本来非要去东方明珠。”
“啊,叔叔阿姨来一趟,确实应该逛一下。”
“他俩以前就去过,这次就是带我们”,任衍盛抽纸巾擦了擦手,“我说我们什么时候想去不能去,以后在这里的日子还长着呢。”
简参想起妈妈,今天也没来得及和妈妈转转上海,她去过外滩吗,妈妈什么都没和他说。
任衍盛念叨着刚刚听来的趣闻,手舞足蹈地把新鲜事安排进他们未来的空暇里。
简参捏着手机,简臻的备注是一串数字,他一字一字地摁,“下次再来,我陪妈妈逛上海”,光标亮起熄灭,简参敲敲打打,只发出去一句询问:“妈妈到家了吗?”
没有回复。
任衍盛把衣服挂进衣柜,两个人合力把空箱子放上柜顶,坐在一起气喘吁吁。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任衍盛收拾着洗漱包,招呼简参,“走,洗澡去。”
简参刚要拿换洗衣服,房间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一个湿淋淋的人影立在门口。
“谁啊?”任衍盛把简参扯到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T恤湿透了贴在身上,那人往前走了两步,灌满水的运动鞋噗嗤噗嗤地,发出冒水的响声。
“怎么?半年不见不认识啦?”李初璞走出光线的盲区,带来一股潮湿的雨腥气。
“我还说是谁这么早就来了”